2010/07/04

Will I ever know your heart?

      從朋友那兒聽到一個小故事:「在某個城市裡的人們不用透過語言就能完全理解彼此,最後大家都受不了而選擇獨居生活。」這故事我聽來覺得相當可怕,令我感到可怕的部分不是孤獨,而是人們選擇了孤獨。既然人無論如何都能夠被輕易的被理解,怎還會有被理解的必要呢?因為沒有被理解的必要了,又怎還會有一絲一毫期望獲得理解的渴望呢?正由於不再渴望被理解了,孤獨就成了最後的選項了。

      我深信真正孤獨的人,並不會意識到孤獨這件事情,如果孤獨或者寂寞讓人難受,也是因為人還眷戀著不孤獨的感受,所以仍會對於脫離孤獨抱有期望。而真正孤獨的人早就忘了不孤獨是什麼滋味,自然也不會因孤獨而產生任何感覺。所以對我來說孤獨並不可怕,可怕的是一個人寧願選擇孤獨。

      人們會憎恨那些對自身錯誤的解讀,難道不是因為仍對於獲得理解有所期望?只是倘若人真的對自己掌握了正確的理解,又為何無法抵禦那些誤解?更殘酷的是,如果那些所謂正確的理解僅限於自身所相信的一切...我們所渴望的被理解難道不可能只是自己的想像嗎?

      如此說來,能全然地置身於自己建立起來的全知世界裡的人,應該很幸福吧?因為在那個專屬於自己的全知世界裡,只有一個人有權力解讀自己,也只有一個人能夠無條件地接受這些解讀,那個人就是他自己。

      只是那樣的「全知」太孤獨了。當一個人強悍到足以完全抵禦他者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理解,同時也就不再需要那些除了自身以外的理解了。而我自知沒有辦法作到完全抵禦,甚至懷疑自己配得起那樣的防禦──或者說「專屬於自我的全知境地」。因為當那些回憶無預警地倒帶,縱然曾經那些我執我欲歷經時空變換都褪去了當初的色彩,模糊失焦,我仍舊不忍直視。全知應當包括時空變換之下所有可能的理解,但在我們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在事過境遷後無所懼地接受它呢?我們總是不自覺地遺忘。

      或許那些不忍直視的一切,不過是我們不願承認的自己而已,記憶卻會不斷提醒自己那部分確實存在過,所以我們寧可選擇遺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