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/05/15

原來你非一個人不快樂


    去年底林夕出了本書,書名叫《原來你非不快樂》,而這些日子以來聽聞了不止一次讀者說著他們對這本書的失望。「他的歌詞寫得那麼美,為何散文卻像是老人的碎碎念?」諸如此類的批評。

    當初在書店瞥見這本書的時候,毫不考慮地隨手就拿起來想翻一翻,直到手指一碰觸到透明封袋,才意會過來它其實是被封著的,似乎大明星的書都是如此,要是不夠神秘便會抹煞了讓人想購買的慾望。
而文學小說為何不是如此?

    聽著王菲經歷了那些青春歲月,我也挺喜歡林夕的歌詞,但不曾以相同的心情去預設他的文章。我深以為,那些關於自我的書寫,是一種自我對話的過程,只是當思想化作文字的那一刻起,就不再是書寫者所能獨有的了。讀者用自己的眼睛、大腦及情緒恣意地辨識著那些通用文字底下的涵義,這就是閱讀,是不同個體之間的交流碰撞。於此時,書寫者已無權回應辯解了。

    正如同話被說出來的那一刻起,聽聞者也一同佔有了這些通用的語言。

    明星的私密書寫不像同樣被透明封袋包住的八卦雜誌,或是偶爾乏人問津的文學小說,人們關注的是明星何以能在眾人面前散發耀眼的光亮,卻忽略了底下千萬雙關切欣羨的眼神構成了光亮的一部分,忽略了明星也是肉身之軀,忽略了一個人的感動與傷感是如何從心裡頭蹦出眼淚的過程,匆忙瞥見了烙印在紙本上的優美字句,見獵心喜地補捉,以為那就是真理,是永恆,是最驚奇的發現。

    我偶爾會看關於書寫自我的散文,最近一本是梁文道的《我執》,聽說梁文道在香港很有名,而我完全不認識這一個人。因此閱讀《我執》的時候,梁文道在我心裡是不存在的,換句話說,作者的形象於閱讀的過程是沒有存在必要的,那些在白紙上流轉的愛情、歷史、時事與四季,不過是與「我」無關的思想與視域所篩漏的風景。

    其實擁有相同思想的人很多,正如同一時刻被千萬雙眼睛補捉的不過是相同的美景,只是人僅能理解自身已然掌握的部分,沉浸於只有自己獨佔了一切美好的幻想之中。

    歌詞的美在於意會,而與理解無關。人們在聆聽歌曲時,會陷入一種每首歌都像是為自己而唱的感覺,因為那體內被歌曲牽動的情緒是如此的私密,快樂是自己所有的快樂,悲傷也是自己曾有過的悲傷。在那靜默的情緒裡頭,沒有對象,沒有觀眾,只有我們自己一個人而已。甚至我們還會忘記了自己是主體這件事情。

    其實每個人都有快樂與悲傷,原來你非一個人不快樂,只有你一人未發覺。

    但不依附著自身的認知與理解,人們又該拿什麼辨識脫離於自身的感受呢?

    最後我沒有買下《原來你非不快樂》這本書,只因我不喜歡那神秘的透明封套。